鹽與中國上古文化——立足于三峽地區(qū)鹽資源與巴文化的關系的考察（三）
文章來源：《鹽文化研究論叢》
（二）巴族的興盛
商代晚期以來，隨著鹽業(yè)生產(chǎn)的發(fā)達和泉鹽運銷的興旺，巴族繁榮富強起來，建立了地跨今川、渝、湘、鄂、黔、陜六省市的泱泱大國——巴國，在中國上古史上寫下了自己不可磨滅的輝煌篇章。
廩君巴人以鹽業(yè)作為經(jīng)濟支柱，大約在商代晚期，通過與鄰近部落以鹽易物的交換，經(jīng)濟力量和軍事力量已十分強大，臣服了其他幾個小氏族部落，筑城為都，建立起部落聯(lián)盟式的酋長國——巴國。“廩君于是君乎夷城，四姓皆臣之。廩君死，魂魄世為白虎。巴氏以虎飲人血，遂以人祠焉。” 為配合湖北省清江隔河巖大型水電樞紐工程建設，湖北省文化廳抽調(diào)有關方面考古工作者聯(lián)合組成了清江隔河巖考古隊，于1988年和1989年先后兩次對位于長陽縣漁峽口鎮(zhèn)東南0.5公里清江北岸的香爐石遺址進行了搶救性發(fā)掘。香爐石遺址離漁峽口鹽池溫泉不遠，面積約700多平方米，文化層厚達5米，是清江流域最具代表性的“早期巴人遺存”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在香爐石遺址出土的商末至西周的2400余件陶器中，圜底釜和尖底杯就多達2100多件，占總量的88%左右，與此同時還出土了大量的魚骨和陶網(wǎng)墜，這些給我們復活了《世本》“魚鹽所出”的記載。根據(jù)香爐石遺址附近的地理環(huán)境與《世本》、《晉書》、《水經(jīng)注》和《太平寰宇記》等記載夷城“山石曲”、“泉水亦曲”的地貌特征相似，加之其附近又有反映巴人故事白虎隴的傳說，羅家新先生認為香爐石遺址就是廩君巴人的都城夷城所在地 。筆者以為，這一看法頗有見地。
以鹽立國的廩君巴人，在完全控制清江流域之后，為攫取更多的鹽資源，迫不及待地向西擴張地盤。他們中的一部分沿著大溪，越過渝鄂山地，進入三峽地區(qū)的腹心地帶，插足鹽泉涌流不絕的今巫山、奉節(jié)、云陽、萬州和忠縣等地；另一部分自郁江揮師南下，直指鹽泉豐厚便利的今彭水郁山一帶，為行鹽的方便，又順烏江而下到達枳（今涪陵），并在此建都，后又遷都江州（今重慶）。廩君巴人占有三峽地區(qū)自然鹽泉后，其經(jīng)濟力量日益強大，軍事政治力量迅速壯大，控制的領土不斷擴大，及至春秋后期，巴國已囊括“東至魚腹（今奉節(jié)）、西至僰道（今宜賓）、北接漢中、南極黔涪（今渝東南酉陽、秀水、黔江、彭水及黔東、湘西部分地區(qū)）” 這一大片地域了，其疆域之遼闊當時可謂泱泱大國。縱觀廩君巴人的疆域擴充史，我們不難看出，基本上沿襲了其先人仰仗自然鹽泉制鹽、販鹽以安身立命的古老傳統(tǒng)。關于此，我們可以從三峽地區(qū)及周邊鄰近地區(qū)的考古發(fā)掘材料中得到印證。
在忠縣哨棚嘴、瓦渣地、中壩、鄧家沱、李園，云陽明月壩、三壩溪，奉節(jié)老油坊，巫山雙堰塘、藍家寨，長陽香爐石等遺址，出土了以尖底杯和圜底罐代表的器物群，其堆積之厚，數(shù)量之多，同一遺址或同一層位器物之單一，令人吃驚。尖底杯，是一種直口無唇、薄胎斜壁、尖底呈胡蘿卜狀的陶器。這些遺址發(fā)掘出土的尖底杯形狀基本相似，而大小不一，口徑6~12厘米，高11~13厘米，厚0.3~0.4厘米。圜底罐，是一種口沿抹壓成波浪狀鼓腹圜底的陶器。圜底罐的形狀也基本相同，大小也略有不同，最小的口徑為7厘米，腹徑8厘米，高8厘米，最大的口徑20厘米，腹徑30厘米，高30厘米。孫華和曾先龍先生根據(jù)地層疊壓關系和共存關系推測，尖底杯的流行年代在商后期至西漢初期，圜底罐的流行年代在西周至西漢早期 。雖然目前還沒有做微量元素檢測，尖底杯和圜底罐的具體功用尚缺乏直接的科學依據(jù)，但尖底杯和圜底罐是巴人商代晚期至西漢早期的制鹽器，已成為這類陶器發(fā)掘者和鹽業(yè)考古專家的共識。
如上所述，商末至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，三峽地區(qū)自然鹽泉的富集地，如忠縣、云陽、奉節(jié)、巫山、長陽等地，都是巴人重要的鹽產(chǎn)地，陶器制鹽規(guī)模龐大，鹽產(chǎn)量極其可觀。